我畫我說蘇東坡和他的「寒食帖」
我畫我說蘇東坡和他的「寒食帖」
陳持平
宋朝大文學家蘇軾（1037-1101）（字子瞻號東坡居士）下貶黃州（湖北省黃岡市）近三年后，在宋神宗元豐五年（1082）三月舊歷清明節前一天的寒食節年約45歲時寫下「黃州寒食詩帖詩」二首。該詩記載他當時的處境艱難，生活凄涼和心情孤郁。蘇東坡本人經過一連串危險兇惡的政治斗爭和文字牢獄的折磨，在個性方面收斂不少。這兩首詩充分表現了他在心境平靜之后的絕望和無奈。寒食帖內容并無驚人之處，但是卻聞名于世，主因是該詩有蘇東坡真跡行書書法作品現存于世，原件現今被收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。王羲之（303-361）的「蘭亭序」，顏真卿（709-785）的「祭侄稿」和蘇軾的「寒食帖」被稱為是天下三大行書。這三大行書為中國的書法藝術樹立了書法美學典范，并且影響了后世無數書法家及其書法的創作。
「寒食帖」原文如下：
自我來黃州，已過三寒食。
年年欲惜春，春去不容惜。
今年又苦雨，兩月秋蕭瑟。
臥聞海棠花，泥污燕支雪。
暗中偷負去，夜半真有力，
何殊病少年，病起須已白。
春江欲入戶，雨勢來不已。
小屋如漁舟，蒙蒙水云里。
空庖煮寒菜，破灶燒濕葦。
那知是寒食，但見烏銜紙。
君門深九重，墳墓在萬里。
也擬哭途窮，死灰吹不起。
這二首詩的意思大概是這樣子的：
自從我來到黃州，已經過了三個寒食節。
我年年想要愛惜春天的時光，但是春天徑自歸去，不容我惋惜。今年又苦逢陰雨，連續兩個月的陰雨使得天氣蕭瑟，好像是秋天一樣。我獨臥在床上聆聽雨打海棠花，那些胭脂樣的花瓣像雪片凋落在地上盡被臟泥染污。
是誰在黑暗中偷偷把把艷麗的海棠花背走？那一定是夜半有力的大雨。雨中海棠花彷佛是一位患病的少年，他病體痊愈起來時，雙鬢已經斑白了。春江暴漲快要沖進我家門戶，下雨來勢兇兇沒有停止過。
我家房屋宛如一葉漁舟被蒙蒙水云環繞其中。我在空蕩蕩的廚房煮些寒菜，用潮濕的蘆葦燃燒在破
灶中。要不是因為我看見烏鴉銜著紙幣。我那里會知道這一天竟然是寒食節，天子的九重宮門深遠，我很難能夠再歸去。我祖先的墳墓也是遙隔萬里。我本想學阮籍在窮途末路時痛哭一場。但是此時我心如死灰，實在是無法被吹起。
宋神宗元豐五年（1082）對于蘇東坡本人是一個很特別的年份。這一年他在黃州落難當農夫自耕其力，卻能夠完成不少詩賦名作例如前赤壁賦，后赤壁賦，赤壁懷古和寒食帖。這些名作中以現存于臺北故宮博物院中的「寒食帖」原件最鮮活動人，該文行書法充滿著漏字及多余的贅字，結構特異，字體忽大忽小，忽左忽右，忽長忽短，不拘小節，所以應該是即席之作，充滿著寫作當時情感的抒發和心境的表白，而不似「赤壁賦」現存書法原件那般的工整，因為「赤壁賦」真跡是他后來贈給朋友時重新規規矩矩謄寫的。一般來說，人在重寫時，一定會著重在文字書寫而非當時的情緒表達。
蘇東坡不斷的被貶官，走遍大江南北，所以才能有機會「身行萬里半天下」，到處生活，增廣見聞。而這幅「寒食帖」也是和蘇東坡本人一樣，命運坎坷無比，先后輾轉流落在許多人的手里，也曾被賣到日本差點又被焚于大火。帖上現在還留有火灼痕跡。該帖在北宋時期被黃庭堅的好友張浩收藏，帖上留有名書法家黃庭堅的提跋。在南宋時期由張氏家族世代收藏，在元代時被納入內府蓋有元文宗「天歷之寶」鈴印。在明代也被禮部官員韓世能收藏。韓世能請董其昌欣賞，所以上面又有書法家董其昌題跋。明末韓氏后人韓逢禧在戰亂中變賣。在清初時被孫承澤，納蘭性德等人收藏。在乾隆時又被收入內府，編入「三希堂法帖」。該帖封面現有乾隆親筆「雪堂余韻」。晚清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后，該帖幸存帶著火痕流落民間，相繼被馮譽驥，盛昱，完
顏景賢收藏。在民國時期又被大收藏家顏世清收藏。1922年顏世清將之賣給日本富商菊池晉（號惺堂）。1923年9月1日，日本發生關東大地震，引起大火遍地焚燒，該帖差點被焚毀，菊池晉冒死救出珍品，所以該帖又再度沾有火痕。菊池晉后來將帖寄放在學者京都大學教授內藤虎郎（號湖南）處。1948年教育家王世杰到日本向阿部次郎購回。并在1959年題跋購買經過。而后日本人又來臺欲高價收購，但是王世杰后人不愿意賣給日本人而在1987年賣給臺北故宮博物院，現在該帖被收藏在臺北故宮博物院。大家有空時不妨去臺北故宮博物院看看蘇東坡的真跡。
蘇東坡在43歲（元豐二年）時，因為作詩諷刺新法，被捕入獄，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，但是最后又幸運被他的政敵大力相救。出獄后被貶官成
為黃州團練副使。然后政治上的失意，并沒有使他自暴自棄，怨天尤人，反而使他抒情于游山玩水，書法詩詞，藝術創作，拓展他豁達的胸懷。蘇東坡實在是「藝術療愈」的典范。藝術創作的過程就有很好的治療功效。我在60歲人生最低潮的時刻，開始從事藝術創作，我親身經歷藝術療愈，受益良多。所以我在晚年大力倡導「藝術療愈」「藝術治療」。藝術不再是屬于少數專業人仕的特權。一般人也可以快快樂樂地從事藝術創作。藝術是屬于全人類的活動，藝術即生活，生活即藝術。素人藝術家的藝術作品也能夠成為屬于全人類珍貴的文化資產。
我受到蘇東坡的啟示，畫了不少蘇東坡詩詞相關的圖畫，也用草書龍飛鳳舞寫了不少蘇東坡的詩句，2021年我又仿「寒食帖」行字排列，在金黃底畫布上畫上草書體黑字，在4個80F畫布上一氣呵成畫了寒食帖全文，雅俗共賞。
